接著我們來講，禪的本懷。
「禪」不言修，「禪」是世尊所傳，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頓悟最上乘心法，以心傳心，他不傳別法，直接指出你們的心就是佛！當下你就要頓悟無生，頓悟見性，直接了當！
「禪」的層次高到沒有一點要修的味道。「禪」既然是直指人心，就不言修；要你修的，那鐵定不是禪，是方便道。「禪」既然指著你們的心就是佛，就不應該教你修；「禪」既然是佛的心，那麼，哪有佛的心還要修什麼佛？那要怎麼修呢？
「禪」從世尊拈花傳大迦葉，到阿難，到菩提達磨，一直傳到六祖惠能，都是直指人心，以心傳心，他不傳別的，我們看不出來歷代祖師要你怎麼修，因為你要『修』，本身是個大問題。歷代祖師他們很清楚，因為你要修，要修的本身就是「法執」，如果你沒有法執的話，你幹嘛要修？對不對？
現在眾生很要命，自己建立一個「我執」出來，然後跑到道場去，說要修行；又碰到迷糊的鈍根法師給你什麼法、什麼法，給你一大堆的法執；那麼我執和法執都建立起來，這算什麼禪？是我執禪呢？還是法執禪呢？眾生他『自己』建立一個虛幻的身、心出來，認為：「這個是我！」這已經很要命了，如果你再認同這個虛幻的身心假相是他，然後再給他一些法門叫他修行，那簡直是夢中人在說夢話，錯得很離譜啊！這是一種非常要命的做法，問題是碰到這種鈍根阿師，你只有自認倒楣呀，一盲引眾盲，他一輩子迷糊團團轉，你也團團轉；他不見性，你也不見性；碰到這種鈍根阿師，有什麼辦法？只有自認倒楣而已。。。
現在末法，很多道場，不但我執很嚴重，法執更嚴重。你一去，不是教你打坐，就是教你怎麼數息、怎麼調心、怎麼觀，這一套！甚至於教你怎麼樣把念頭停掉，停止的時間越長越好，表示你的功力就越高。現在打禪七的道場，你去看一看，鐵定是這一套，那麼在那裏亂搞，有什麼用呢？六祖在罵的東西，你又拿出來做，那你也在講《六祖壇經》？好在六祖圓寂了，不然的話，假如六祖現在還在，不把他氣死才怪。
我認為要接引眾生的話，倒不如像歷代祖師用打的、用罵的來得直接了當，因為這樣不會有種種的法來障住你！不像現在一些迷人，一直要去求什麼法、什麼法，人家拿了一大堆的法執來障住你了，已經用法來障住你的本性了，你還一無所知，還沾沾自喜，有的還說什麼法喜充滿的，這個以後假如你對「禪」有一些認識了解的話，你就會知道。假如你碰到了一位真正的善知識，他不會給你什麼法，本無一法可得，哪有什麼法呢！你要是『建立』一個假相出來，他馬上就把你粉碎掉！這才是真正的善知識啊，在粉碎的當下你就要開悟見性！那要不要見性、能不能見性也就看你個人啦。
一個見性的人，你問他：「什麼是佛？」他反而很難回答你，他發現什麼地方都是，又很難開口，一開口就錯！因為一開口就落入相對法！一有相對，就是生滅；一有生滅，就不是「禪」。譬如說，如來者，無所從來，亦無所去 1 ，這一句話出自《金剛經》，這一句話在講實相的本性本體，但是這句話一開口就落入相對，因為你講「如來者，無來也無去。」之前，你已經先建立來去相了！假如你沒有建立來去相，你為什麼說「如來者，無來也無去。」對不對？當然世尊也非常清楚，這一些話都不究竟，所以世尊後來又說，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，即為謗佛 2 ，假如你認為如來有所說法的話，你就是在謗佛，那麼世尊把他自己講的話，全部否定掉！為什麼？因為世尊很清楚，這一些話在實相中都建立不起來。
（ 請見 金剛經： 1 威儀寂靜分第 29 2 非說所說分第 21 ）
（ 請見 金剛經： 1 威儀寂靜分第 29 2 非說所說分第 21 ）
「禪」本身不講修的問題，這一點，我們要有胸量去接納他。
「禪」是佛心，那麼佛的心哪要修什麼呢？「禪」的層次高到等於是入佛道，那麼入佛道還要怎麼修呢？一個見性的人，你問他：「什麼是佛性？什麼是實相？」他很難回答，因為見性是靠實證，實證過來的人清清楚楚，不是用語言文字能夠表達的。你問他：「什麼是佛？什麼是本性？」他開口回答你的話，等於是南轅北轍，與他所實證的佛性實在是了不相干。那麼他自己也清清楚楚，講都講不出來，不然的話，歷代祖師怎麼說：諸佛法印，非關文字！變成回答你也不行，不回答你也不行，兩難啦。
現在學佛的人很奇怪，一直向外去馳求，一直在研究那些名相。有很多佛教的學者一直在研究名相，有些人勸人家去讀什麼佛學院的，說得口沫橫飛，還有的跟人家講什麼道理、什麼道理的，要人家照他的道理來做。那麼，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，你今天認為有道理的，過幾天，你就會認為這個道理沒有道理了；你今年認為有道理的，過幾年以後，你就會發現這個道理不對，又不是道理了；那麼，到底什麼才是道理呢？
「禪」不講道理的，法爾如是，沒有什麼道理可講！你越是研究名相、越是分別道理，理障就越深！離道就越遠！你研究那些名相，怎麼研究、怎麼去分析，研究個一百年，研究個兩百年，和你的本來佛性了不相干！要不然永嘉大師《證道歌》怎麼開宗明義就跟你講，君不見，絕學無為閒道人！你的佛性根本就沒有這一些名相、道理，「禪」正好相反，要把所有這一些名相、道理，全部都捨掉！你所知道的也好、不知道的也好，一起埋葬掉，一起捨掉，佛來佛斬，魔來魔斬，一切俱斬！一切俱捨！能夠斬掉的、能夠捨掉的，絕對不是你的佛性，那是生滅！那麼，到了捨無可捨，斬無可斬，再也斬不掉了，再也捨不掉了，那一個時候，機緣一到，就能夠爆發顯現你的本來佛性！機緣一到，你就可以見性！所以我不主張要學什麼一大堆東西，你學的越多，道理分析的越多，越糟糕！見性的機緣、機會就越少！本性不是學來的，假如開悟，你就會清楚明白。
這個禪、佛性、本性、實相，禪宗稱為本來面目，實在是說不得！假如你來問我：「什麼是佛？什麼是本來面目？」那麼我就潑你一桶水，踢你一腳，甚至打你一頓。不過一般人沒有這種根器的話，不能這樣做，對不對？打一打，人家都不敢再來了，人家會認為：「你這種人開悟以後，怎麼那麼粗魯！問你什麼是佛，一下子就被你潑一桶水，踢一腳，打一頓，真是不可理喻！」把人家都給嚇跑了。
不過在我來講，你問我：「什麼是佛？」我當下就把佛性原原本本很親切的呈現給你，至於你能不能承擔，有沒有辦法當下見性，那就看你個人啦。
歷代見性的禪師，有的你問他：「什麼是佛？」你一開口，他馬上就把你的嘴堵住！有些弟子被他一堵住就豁然頓見本性的也有啊！不過，在你還沒有頓見本性以前，你也不要來學我，人家問你：「什麼是本來面目？」你就潑人家一桶水，踢人家一腳，打人家一頓，或者學歷代祖師，人家一開口問你：「什麼是佛？」人家一開口，你馬上把人家的嘴堵住，這樣亂學一通，依樣畫葫蘆也不行。
不過，「禪」很直接了當，看你見不見性？那不見性也就算了，你要怎麼修，禪師也不管你。
禪門這種最上乘的心法，等於沒有法門了！曲高和寡，千萬個修行人，要進禪門的人可能沒有幾個，因為根器不夠的話，你跟他講這一些，他會一頭霧水，等於沒用。這個禪門是一超直入如來地，像六祖講的，一悟即至佛地！不過要頓悟無生、頓見本性，實在不是那麼容易。有的進來我們悟性禪門沒多久，甚至有的人就搖頭，感覺到：「啊！這個禪門深不可測，禪門深似海，我真的沒辦法開悟，我還是到別的地方，去找別的門路比較好。」甚至有些都要走掉了。
不過，你進這個禪門來，為的是要明心見性！了脫生死！這一條路必須要有相當的耐性，去忍受要開悟又不能夠開悟的痛苦和煎熬。這是一定要的，這一條路我很清楚，非常辛苦！在還沒有開悟見性以前，你一定要忍受這種痛苦和煎熬。譬如說，我今天來，想要開悟，那麼開不了悟；明天來，也想要開悟，又開不了悟；天天都想要開悟，天天都開不了悟，好苦啊！老是要開悟，老是開不了悟，想的都火大！有些都會退轉，想：「乾脆去修淨土法門，唸個阿彌陀佛，很容易也很舒服。」，或者「到密宗去。」，或者「到其他宗派去鑽。」。。。
我們認為要進禪門，走禪宗開悟見性這一條路，要有相當的耐性和努力才可以。像禪宗趙州和尚，修行到八十歲還沒有開悟，還在行腳，還到處尋找善知識引導，後來到了將近一百歲的時候，也開悟見性了。趙州和尚，聽說活了一百多歲，活了一百三十幾歲將近四十歲，不過現在的人要活到一百三十幾歲、一百四十歲左右，恐怕很困難。
「禪」不言修。
「禪」不言修的主要理由是，一個頓見本來佛性的人，他清清楚楚了了見，一切眾生的本來佛性，本就圓滿具足！只是眾生有「無明」遮障，不能見到本來佛性而已！你要教他『修』，那麼是修佛性，還是修什麼呢，對不對？那麼，佛性要怎麼修？我打一個比喻，譬如說，一個正常的人生下來，他這個肉體就圓滿具足，那麼他生下來就把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手蒙住，他一生下就用手把自己的眼睛蒙住，看不見自己的肉體，然後到處去求肉體，說他沒有肉體。那麼這個時候，你就不應該叫他到處去求肉體，或者是要修什麼肉體，因為他的肉體本來就圓滿具足，越修怎麼樣？越修只會越糟糕。這個時候，你只要告訴他，你不要把自己的眼睛蒙起來！你的肉體好好的，而且很正常，不相信的話，你把你的手拿開，拿開以後你就會清清楚楚，看見你的肉體。
那麼，「禪」不言修也是同樣的道理！一個開悟見性的人很難開口叫人修什麼行，他發現一切眾生都是佛，那佛要怎麼修佛呢？佛要修什麼呢？這一點，我們一定要有這個胸量來接納。假如你一定要『修』的話，他大概就是說，直指你的本心本性就是佛！當下就要你承擔，開悟見性！不過，假如你還沒有開悟見性的話，也不要貢高我慢，到處去亂講：「我就是佛，你們眾生是未來佛。」甚至說：「我來幫你們授記，你過多久以後，或者是再過幾劫以後，你會成佛。」亂講！這樣貢高我慢也不對。
「禪」就是直接了當，指出你們的心就是佛，即心即佛，簡單明瞭，當下就是開悟見性！禪的本懷，就是這樣！
〔接引。1995/06 十卷錄音帶。卷四 禪門精要〕